情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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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临近年尾,各家商户招牌缀满彩灯,甭管多大的店面,门口都直直愣愣立着棵圣诞树。此刻几个十六七的女生裹着棉衣套着被改瘦裤脚的校服,正围在最高大的那一棵旁边合影。


  “哎。居然,帮我们拍个照,要拍到整棵树啊。”姜觅小跑了两步过来,她梳起来的马尾刚好扫到脖颈,左右摆动,一晃一晃,也扫到有情人的心上。


  居然原本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一听是姜觅开口,他自然义不容辞,站着蹲着连拍了好几张,拍完姜觅凑到他身边,低着头,两个人的头就像是依偎在一起,居然盯住她露出的那半截白皙脖颈,嘴角忍不住向上翘。姜觅似乎没有察觉到身旁那耸动的一点青春躁动,她把手机收回来又戴上手套,冲他点点头,说话间露出唇边的一颗虎牙,“挺好的。”


  这边居然正沉浸在温柔乡,那头同于涛一伙的七八狐朋狗友突然打来电话,声音嘈杂震透耳膜,居然把手机贴近耳朵,勉强听清楚对方是在说,人都差不多来齐,就差他这个主角了。


  “不是我说,你孙子把人领哪儿去了,这么半天还不来?你和姜觅上哪儿乐呵都成,倒是把其他妞留给我们啊!你可不能自己吃独食!”


  居然脱口想骂个脏字,然而碍着心仪的姑娘就在身边,硬是生生吞下,颇为文明的回道,“闭嘴。”





  今儿是居然十七岁的生日,是他奔二生涯中最重大的日子。但是这个日子的重要性并不是体现在是他来到世上闯荡的第十七载,而是今天他要对暗恋许久的女孩——姜觅告白。


  面上说是段暗恋,其实内里就是明恋。居然喜欢七班班长姜觅这事儿是众所周知的,甚至连好八卦的英语老师都会在课堂上有意无意的在同学们的嘘声中提溜他俩起来,配合读一段声情并茂的课文。


  姜觅虽说没表现出有多喜欢他,可也完全没有表现出反感,纸条早餐礼物照单全收,偶尔放学后,还会有那么几分钟孤男寡女推着自行车单独相处的时间,居然理所应当的将这种朦胧情感归类为女生的羞于表达。


  于是,居然下定决心打算在文理科分班前,把姑娘搞定,将多年以来“班长和体育委员永远是最登对的”这一优良传统发扬光大。




  聚会的地点定在市中心商业区的一家酒吧里,本来约的是七点,结果连带着准备和接送那堆女生,一下就拖到八点多。前台的领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核对了一下身份证,就支应服务生带着几个屁大孩子进了订好的包间。


  居然他们一进屋,看到哥几个早就自娱自乐的把桌上那箱百威喝了小一半,正热热闹闹的在胡吹乱侃。

  

  于涛一见居然身后跟着的这一帮非雄性动物,更是乐得跟什么似的,上来便同他勾肩搭背,“来这么迟,不知道的当你和班长私奔了呢,那怎么成?咱班以后可还得靠你俩主持大局呐。”

  

  于涛握着一罐冰凉啤酒拿他打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个房间的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居然照着于涛的肚子来了一拳,嘴上却是带着笑的,他回过头去张望另一位被打趣对象,然而姜觅仿佛丝毫不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眼含春水的盯着一处,居然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沙发的角落里端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他穿着军绿色的外套,露出一点校服雪白的领尖,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而这样的一个人此时也正看向自己。




  席间,居然皱着眉悄悄撞了撞于涛,压低嗓子问,“他怎么来了。”


  于涛一摊手,“我在班群里发的消息问谁要来,你说他平时也不见跟咱们一起混,今儿放学就拉住我问在哪儿聚会,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善良,也不好意思拦着人家不让来啊。”


  “算了算了,当是多个人见证您老的爱情,何乐不为。”于涛如此安慰道,居然的心里却像生出一个疙瘩,怎么着都不得劲儿。



 


  同居然不太对付的这人是他们班的团支书,名字中听,还透着一股社会主义积极向上的味道,叫宋歌。然而居然看他不顺眼的理由并不是他不招人待见,而是他太招人待见了。


  宋歌大概在他们学校有多受欢迎呢,这么说吧,好比这个班有七个女孩儿,那全班就能有八个同学爱慕宋歌,多的那一个是男的,连男的都他妈暗恋他。


  这就让端着放大镜也找不出这小白脸身上一星半个优点的居然很是不爽了。


  当然他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丁点的不舒爽,就同宋歌当面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居然这样想着,殊不知那时候的FLAG早已经被自己无情的高高竖起。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都喝得七荤八素,于涛恰到好处的推来蛋糕,两根“十七”的蜡烛盈盈晃动。居然单手插着兜装模作样的感谢了一圈“来宾”,几个不明状况的抬手就要用蛋糕朝他脸上拍,居然急忙躲开,连连摆手,在这种光辉时刻,他自然是要保持住他的伟岸形象。

  

  居然清了清嗓,掏出不知何时准备的小论文,一把拉住了对面姜觅的手。

  

  周围的人恍然,“唷唷”的跟着起哄,连带着吹几声口哨。


  包间里一点零星灯光,映得少年的眼睛发亮。


  居然无比真挚的用光了毕生掌握的所有比喻句和排比句,却因紧张不安,字里行间语句颠倒错乱,幸得屋内昏暗,没有人会看清他红得发烫的脸,居然抬起头,以平凡庸俗的一句作为结尾:

  

  “姜觅,和我在一起吧。”


  尖叫与哄闹的声响直冲向屋顶,看热闹的人似乎比当事人更为激动,拍着巴掌,几乎要把两个人推到一处去,“在一起!在一起!”


  居然看着对面的姜觅,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是他带着青春的莽撞念了两年的女孩。


  半晌,姜觅皱着眉,颇带埋怨的甩开了他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啊。”


  这出青春剧集就这样在狂奔向大团圆结局的路上突遭波折,场面一瞬间凝固,变得有些尴尬。


  姜觅轻轻叹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再说……”她用手拢了拢那把居然所喜欢的细软的头发,低着头羞怯似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脸漠然的宋歌,“我是有喜欢的人的。”


  姜觅的这一眼恍如不显山不漏水,却连瞎子都明晓了她的心意。


  大家都颇为默契的默默看向宋歌,宋歌且冷着脸,依旧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居然啐了一口,也不知是在冲着谁,他撞开身旁的几个,把手里的信用力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哎。酒好像不够了,我叫服务员再添一箱,有没有喘气的跟我一块去啊。”于涛一看这形势,大手一挥,急忙打起圆场,“陈东阳!你们不说要出去跳舞吗!跟这儿耗着嘛呐。”


  场面因于涛的大嗓门再度热络起来,小青年们彼此心照不宣,识相的绝口不提生日趴中场精彩的三角大戏,推杯换盏过后,兴致高昂的往外面的舞池里头涌。


  包间里的人渐渐退去,居然自个坐在沙发上一瓶一瓶不要命似的喝了个痛快,他算是知道今个宋歌那孙子为什么要来了。


  


  

  最终在灯光明灭间,居然伟大而光荣地吐了。从前腿刚落进洗手间开始,居然抱着马桶将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掏了个干净,门外打扫的大婶骂骂咧咧,训他“年纪小小就不学好,净给人添麻烦。”就在居然感觉自己快昏死过去的时候,有个人从后面搂住他,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居然眯着眼睛,还当是他的哪个哥们,抹了把嘴巴刚要说声“谢谢啊”,结果定睛一看,那鼻子眼睛嘴重着影缓缓的聚在一起,竟然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宋歌。


  居然看清了他的模样,酒劲儿一下清醒了一半,晃着步子猛的一把将他推开,含糊不清的吼了一声:


  “滚蛋。”


  然后他便见到宋歌露出近似于生气的表情,“至于吗。”


  居然本来还压着三分怒,听他这么一说,更觉着他早便和姜觅俩人郎情妾意,现在就是揣着看他笑话的打算来搅局的,立刻火冒三丈。


  他转了转手腕,二话不说照着宋歌的脸就招呼了上去。




  窗帘虽然紧紧拉合着,但还是有些许的光透进来,居然伸手想去摸床头的闹表,却不小心碰掉了一只水杯。


  他从被子里探出乱七八糟的脑袋,低头看见的是被水打湿的灰色羊绒地毯。


  他揉了揉莫名酸痛的后腰,十秒后思考起一个深刻问题。


  他的床头从来不放水杯,他的家里也没有地毯。


  所以,这不是他家。


  一瞬间,跟随母亲蹭着看过众多狗血八点档电视剧的居然明白了当前可能发生的情况,下意识的拉开被子朝里面看了看。


  还不至于一丝不挂,很好很好。


  好个屁。


  居然环顾四周,一墙之隔的地方似乎就是浴室,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细密的流水声。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怎么也想不起昨晚早恋失败的自己是跟酒吧里哪个腰细腿长的姐姐看对眼,来了一场激情澎湃的419。


  就在这时,浴室的水声突然戛然而止,他的心像是被提到了喉咙口,仿佛稍稍张嘴,它便能活蹦乱跳的蹿出来,他既紧张又怀揣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


  然而事情永远与愿违。


  居然眼睁睁看着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个光着脚的男人;更要命的是他半裸着身体,下半身只裹着一条浴巾遮掩,水珠从湿漉漉的发梢滑向线条流畅的下颌;最最要命的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几个钟头前他挥拳而去的头号仇敌——宋歌。


  居然知道他还是下手太轻了,因为此时宋歌的脸上别说一块青肿,就连头发似乎都没少一根。


  宋歌似乎也注意到了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居然,他把手上擦拭头发用的白色毛巾朝一旁随意一扔,俨然当做是自己的家一般,迈着长腿几步走到床边。居然整个人还处于震惊夹杂恼火至当机的状态,刚想张口大骂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面上忽然一热,宋歌弯下腰撑在床头轻轻啄他的嘴角,带着少年特有的芬芳。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居然因他这亲昵的举动怔住,待反应过来,本能的用力将他推开。


  宋歌没有设防,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一大步。


  “呸呸呸。”居然狠狠用手背蹭了几下嘴,直到蹭得唇角的那一小片皮肤泛红。


  “麻溜把老子衣服拿过来,等会儿再跟你算账。”他瞪着他,坐起身子,被子就滑到腰间,“天桥底下一算命的当初就说我这年流年不利,没想到真让那老头说准了,栽在你这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流氓手上,强迫未成年,属于犯罪,小心我告你!”


  “你未成年已经十来年前的事了。”


  居然盯着他,感觉他的话莫名其妙。


  宋歌反常的没有发怒,相悖的,他皱着眉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向居然,宋歌抿了抿嘴角,让居然想起儿时他家里养的某种温驯而无辜的动物,心头竟然一软。


  “你又不记得了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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